尾声 (1/3)

跨越新年的节点临近，夜风越发欢脱地搅起浪潮，俨然是个生来首次目睹大海的小顽童。浪潮翻涌出白花，徐徐向前，模糊了浮层的斑斓，映不清岸上繁华景象。

以往，从海域往南海岸看，西一隅的城区璀璨夺目，船不靠近，哪怕有天空的月光，肉眼根本没有一丝机会发觉沉寂在幽暗中的东部广大乡村、鱼塘与红树林浅滩。

今夜，月光匿迹，西城的霓虹，破天荒地与东部的烟火，遥相呼应了。

然而西城里的小市民想看烟火，有高大楼宇阻碍，大多只闻烟火声，不见其形；东边的村民踮起脚尖极力远眺，仅仅望见城乡结合部高层住宅的零星灯火，哪有什么炫彩流光。

不过，在北部湾海域，从大南国返航的国际游轮里，指尖轻触快门键，西岸的霓虹，东岸的烟火，尽在宁潇湘的照片。

果然，隔着玻璃墙往外拍照的效果，比起甲板的差许多。摄影爱好者估计要上下跑遍游轮，选定角度，摆弄各种叫不出名字但看着就很贵的设备，照完仍不满足，非要回房间里后期处理。

宁潇湘倒不讲究高端的手法，只是舒适倚在沙发，小呷饮品。那张照片的意义在于咖啡厅典籍间巧然的调剂。

这里的暖气适中，从她的单薄碎花雪纺衫和修身长裤看得出。与之相比，登船前发来自拍的李华，羽绒服和绒帽几乎把她裹成个球，哪里是回围州岛，根本是要被流放到南极。

脑海中灵感浮现，提起桌面的笔，在字迹未满的稿纸上写了几个字——

又不满意的涂抹去。

还不够好。

她自视饱览名着，写给余贤的小册却虎头蛇尾，往下多读一个字都是煎熬。

耻辱，绝对的耻辱。

虽说评价食品不需药鉴赏者擅长厨艺，可她绕不过心里的坎，誓要做到在道理和事实上双双占据高点，既能说余贤的三角恋网文写得。

“潇湘呀，新年快乐。”

听到声音，看起来就很廉价的木书签塞进书页，合上书，放在桌，正好遮掩住稿纸，她偏过头，是同父异母的哥哥李子昊。

“潇湘，借点钱救急！”李子昊坐在妹妹对面，晓得这小富婆花销不大，每月零钱花不光，单储存在银行的财富足以让普通人疯狂，更不用提在基金里运作增值的和名下的不动产了。

“先借我四百二十万，过一阵子按利息还你。”

“我不是银行。”长睫毛随她的眼睑微垂。

李子昊脸色一僵，莫非新找的女人又被妹妹给觉察了？该死，妹妹已经不想看见我了，偏偏在这要紧关头……

“所以借多少，还多少。”宁潇湘睁开眼，笑容在李子昊眼里宛若冬日里绽放的艳梅，不，雪中送炭的女菩萨！

“抱歉，最近和银行打交道有点多，顺口就……。”

“不去找宁福成？”手机银行很快转账过去，宁潇湘问。

“体验一下‘白手起家’的感觉嘛……虽然以我的存款也不算‘白手’。”李子昊尴尬一笑，靠在沙发，“直接去找他拿钱，太没意思了，呀，真是多亏你，我差点就把基金和股票套现补窟窿了。”

“我怎么觉得，是他在房间里和别人探讨生物，没空救你急？”

李子昊干咳一声，上半身往前压，抬起手在嘴边遮掩：“行了潇湘，他毕竟是……”

“是，他是我爸，也是你爸，更是李轩然她爸，指不定未来还是哪个弟弟妹妹的爸。”宁潇湘对哥哥的劝告至若惘然，自顾自地说。

“潇湘，他是个遵纪守法的人……”

“不错，也是情感专一的人，专一18岁至30岁前凸后翘的女人，看上即爱上，爱上就结婚，婚姻内绝不出轨，年老色衰准时离婚，再合法地找下一位。”

“纠结这些毫无意义，潇湘。”李子昊说，“你劝过，骂过他那么久，有结果么？就算你全说出去，又怎样？

时代变了，普通人这样，是渣男，要挨微博打拳；有钱的人，只会成为fēng_liú段子让人嫉妒。何必把自己束缚在普通人的lún_lǐ道德里呢，潇湘，那只徒增烦恼。”

“普通人？那你是……”

“不止我，还有你，我们是镌刻在血液里的上流人。”

“我不知道你还信血统。”宁潇湘盯着李子昊。

“本来不信，但是翻翻宁家的族谱，事实就是如此，不论嫡旁，你看，先来到南珠的太祖，几年时间里，就从身无分文成了大富豪！”

“然后被无地流民组成的土匪绑票撕了。”

“……高祖他老人家当的师长！”

“49年去了宝岛，56年让光头给毙了。”

“……你爷爷可是南珠第一批的万元户！”

“行了，哥去忙你的事吧，别提他老人家了，人家前几年才出来。”宁潇湘摆摆手示意他离开，抿一口饮品，没心思再对牛弹琴。

眼不见了，心还烦着。

她没关手机，随意往桌面一搁，玻璃墙外，潜藏昏暗下躁动不已的浪花在近岸灯火下愈发明显，纵使身处宁静温暖的游轮，波澜频起的海面欺骗不了眼睛——风大了。

仿佛回到小学时代，她和李华在围州岛沙滩上废弃的木舟试胆，看谁先禁不住海风——结果两个人没留意到涨潮，抱在一起哭了很久，脸上分不清鼻涕还是泪水才等来救援的警察和奶奶。

也许宁福成创业闯荡时没带上她，导致她还是摆脱不了“普通人的习气”，与这个富裕